善獒者的执着

文/ 郭继英（中国美协中国重彩画研究会副长、 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

第一次见到腾模是由我的学生的引见，他想来首师大我的工作室学习重彩画。几近披肩的长发下一付棱角分明的面颊，表情虽常带着微笑，但眼神中却流露着几分执着和冷峻，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某种程度上与介绍中擅长以水墨写獒的特点相符，但为什么抱有如此强烈的重彩学习愿望？当时我还是有些不解。真正理解这一点还是在2012年的夏天，他突然拿了两张军事题材的画稿与我商讨如何表现，更令我惊讶的是其尺幅之大，均超过二、三米以上，虽然当时我与他认真讨论和设计了制作上的诸多问题，但这一举动还是震撼了我！依我多年的教学经验而言，首先是题材上的特殊，重彩画毕竟是中国画中强调色彩表现的一支，多以色彩绚烂的花鸟与装饰、繁复的少数民族人物题材为善，亦非军旅画家之任务要求。以战机、航母为主单纯的构图实属罕见；另外就是尺幅之大，作为地道的重彩表现，无论从材料之复杂昂贵到制作程序之繁复耗时，作为经验和熟练尚不可言足的个人之作来说，实为挑战。因此起初我确是抱着观望大于期待之心情，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腾模居然在十几平米的斗室之中，仅以两个月不足的时间将360cm X 240cm和265cm X 210cm的巨制完成了，并双双入选了建军八十五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无论从时间到质量都令周围的同道刮目相看。至此我也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腾模真的是一位有獒性的画家，以往的一切也似乎顿得其解。

首先是他对重彩表现的追求，依常规来看，擅意笔水墨者对工笔与重彩的表现多为疏远，但我的工作室偏重纯粹的重彩表现，以矿物质颜料为主以金属颜料等的配合，不拘泥于细腻的工笔刻画，欲求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一点可能正符合腾模这样的獒性画家在开拓自己表现力上的诉求，质感丰富厚重，色彩强烈质朴从一开始便融入到了他以新的视角以重彩去写獒的探索之中。

至于军事题材的尝试亦不足为奇，獒者，犬中之战神也。其忠于职守，几近无敌的攻击力乃倍受人们信任和赞誉之处，长期关注獒，揣摩獒的习性，甚至亲自养獒，与画獒的笔笔之间潜移默化，在习得了重彩表现之后，新的材料与技法的掌握拓宽了他的表现范围之后，题材也广了，但变而不离其宗，体现着攻击性和战斗意志的军事题材之选择似乎顺理成章，而且其视点一开始便注目于武器装备之王者，空中引以为国人骄傲的歼—10战机，海上我们第一次拥有的最重型战略巨无霸—航母是其首选，且以单纯、直白，极富张力的大胆构图去呈现，很明显地带有他平时肖像式挥墨写獒之特点。由此可见，勿论画面内容之异同，以单纯之黑白墨色，自如地疾写生动的有机之形—藏獒，还是以多彩的矿物颜料，繁复地刻画机械的无机之形—战机、军舰，其内在的本质和联系便体现在了獒性之上。

值得再提的是这两幅作品的尺寸之大，本来构成上密度不高，内容单纯的画面不益于过大的尺幅，特别是制作上的甚为复杂又难以驾驭的真正意义上的重彩表现更是如此，但就艺术语言而言，简约单纯的表现意味着可实现更大的音量、张力、强度与冲击力，而这些也正是腾模所追求的风格，或许这些更接近獒的品格。事实上回顾他的整个创作过程，这种品格不仅仅只停留在其风格的选择上，整个制作过程亦充满着坚韧顽强，勇往执着的獒性。勉强可将构成整体画面的几块画板排开的狭小空间之中，每日无数遍的搬来倒去就耗费了很多的体力，再说一般尺寸的画面加胶调矿物质颜色是用手指研调，但他却得如和面搅泥般的双手满用，以至因过敏红肿胀痛……其间的种种磨砺不仅如此，亦可想象中途可有许多理由放弃挑战。但他却仍默默地坚持，且越战越勇，非达目的誓不休的獒性所露无遗。

复观腾模所画之獒，大胆的落墨之中不乏点睛之笔。形态各异之间尽得形似传神，就连平时与他谈起藏獒，亦可谓滔滔不绝，乐不能止。甩动的长发，犀利的眼神，实乃惟妙惟肖。惜獒之情甚至驱使他直奔青海玉树灾区担当过公义美术教师，所以我诚赞其为善獒者—善解獒意、善写獒神、善得獒性、故于其作品中我们可见画者的激情，能现獒者之禀性。

文如其人，故人善其作，腾模善画獒，也许缘起于偶然之机遇，实为个性之契合，又于互动中感染深化。因此我们有理由期待这样一位不落俗套，个性独具的画家在将来能为我们呈现出更多出手不凡的力作。或许其并不拘泥于以往的题材与画法，但却能于其深层读出那特有的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