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涛书法篆刻印象
邓福星
去年在烟台结识了年轻的书法篆刻家卞涛 ，并获赠他为我镌刻的一方名章。这方名章是当时为了应急而匆匆赶制的，虽然略带一点急就的味道，但颇具强劲、矫悍之风，之后我作书画时常常钤盖此章。不久前，卞涛发过来一组篆刻和几幅书法的图片，征求意见。我读过之后，对他的书法和篆刻艺术有了更多的了解
都知道，篆刻是以篆书为根基和依托的，篆刻家几乎都首先擅长篆书，再涉其他，但卞涛传给我的书法却是最近写的行草作品。我于是想到有人告诉我，卞涛的书法是以行草见长的。他的行书俊逸遒劲，收放自如，似得法于米芾，草书秾密朴茂，率意洒脱，像是受到王铎的影响。就所见这几幅行草作品来看，确实是下过功夫的。其中帖的成分更多于碑版的成分，也就是说，卞涛的书法应该是更多得益于帖学。对他书法的这些最初印象，使我一时找不到其书法与篆刻之间的联系 。
卞涛用功最多的是篆刻。
读览之余，渐渐形成这样几个突出的印象：其一是大气。篆刻于方寸之间，欲得精巧纤细之趣其实不难，但若求有雍容大度之势却着实不易。卞涛刻意强化字的笔画，使之粗重，且以方直为主，取方直，则雕琢、琐细尽去，从而显得斩钉截铁，干净利落。卞涛又喜作朱文，框内布白较多而愈加舒朗开阔。这些都有赖于作者习惯从总体把握，从大处着眼，而不拘泥于细微末节的整体观念。其二是刚健。他的篆刻风格强劲挺拔，颇有丈夫气概，属于那种“骏马秋风塞北 ”的壮美类型。这同上述所谓“大气”的特点也是密切相关的。风格是通过作者特定的镌刻手法表现出来的。卞涛喜欢用冲刀，像是用铁笔书写，恣意挥动，不加修饰，绝少雕琢的痕迹。我猜想他可能对白石老人的篆刻有所借鉴。其三是奇险。“奇险”是在“形式构成”上达到的奇妙、意外和罕见，是相对于平稳、平和、平淡而言。具体地说，它是由字的结体及其间距布局的形式感体现出来的。如果说这一点同书法的章法如出一辙，那么，篆刻比书法的要求更高，更严格，也更加讲究，因为它是在一个极为有限的二维空间“设计构成”，有些像“戴了镣铐跳舞”。如果可以把篆刻大略分为工细、均衡、娟秀和率意、变化、强悍两种审美类型的话，那么，汉印、细朱文一类的风格便有似于前者，而卞涛的篆刻无疑属于后者。他不求印面布局的均衡、对称、平和，恰恰相反，却努力保持甚至加强诸如笔画的粗细、结体与布局的疏密关系等各种构成因素的反差，以减弱甚至打破形式的均衡，而造成奇崛、险峻的视觉效果。
写到这里，我不禁又想到他的书法，似觉释然：用帖学的行草作为基础并滋养他的篆刻，同上述其篆刻形成的大气、刚健和奇险等特点，显然有一种内在的必然关系，只是卞涛的篆刻之旅没有因循一般篆刻者通常沿袭的路径而已。
丙申岁暮于京东颐园
邓福星，文学博士，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画学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