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松

    1982年出生于江西鹰潭市。2006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综合绘画系,并获得毕业创作一等奖和全国大学生提名展铜奖。2006年—2010年签约于今日美术馆,2008年在北京艺术22院建立周松工作室,并于2009年在今日美术馆举办个展。从在校开始,周松就开始尝试用超写实技法进行油画创作,先后创作了《现场》系列、《化蝶》、《兵·泣》以及《人物》系列作品,受到评论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 此后,周松参加了一系列国际和国内重要的艺术展事,包括首届今日文献展(2007),第五届成都双年展(2011),巴黎大皇宫艺术沙龙展(2017),佛伦罗萨国际双年展(2017)等。

    自2013年起,周松开始以艺术、科学、哲学等跨学科研究为基础,思考和探究人与宇宙的关系、 科学与科技的发展、以及人类在后人类主义时代的意义。并创作了以《暗意识》《逆时空》《新创世纪》《意识的烦恼》等为代表的一系列绘画装置、雕塑、影像作品。周松被认为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当代青年艺术家之一。


周松的“科技焦虑”

艾伦·麦克奈恩博士 Alan McNairn

著名作家,艺术史学家,策展人

近几个世纪以来,视觉艺术家们越来越多地将哲学和科学领域作为探索的沃土。美学,作为哲学中与艺、美、品味相关的分支,和视觉艺术家是相得益彰的。不过,艺术和科学之间的关系却不尽相同,视觉艺术家往往是在科学进步和技术创新的成绩单上贪婪掠夺,而对科学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回报。偶尔也会出现艺术家们服务于科学的情况,但这种“服务”更偏重在为科学数据的传播提供传播媒介。艺术家们一次次地将技术推向创新应用科学家们意料之外的方向,可很大程度上,在诸如动力学、计算机、机器人、实验电影、视频和电子等方面,虽使用其技术但没有对其发展做出任何贡献。而作为兼具科技研究者和艺术家双重身份的周松,却已先人一步,踏上了一条对当代应用科学的潜在结果尖锐批判的征途。

周松的作品源于科学、哲学和艺术的交汇领域。在这样一个现代主义的某些分支占据了头等重要地位的领域里,他承受着严峻的考验。它处于后现代主义的核心,却在艺术发展史上没有占据瞩目位置。周松由此着手了一个视觉艺术项目——在后现代主义文学和后现代主义电影的作品中找到可借鉴的概念,即把极端写实主义和魔幻元素结合在一起,结果带来化腐朽为创新,化平庸为不凡的神奇效果。值得一提的是,鉴于在二十世纪文学中,魔幻现实主义并非起源于欧洲而是拉丁美洲这一欧洲文化的外围地带,周松从欧洲艺术史等束缚中逃离出来,转向一个独特的创作方向而极力避开二十世纪欧美艺术现实主义运动带来的影响。这些运动包含约始于1914年的英国新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后表现主义的德国艺术、20世纪60年代法国新现实主义风格和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照相写实主义等。

在周松于2006-2012年期间创作的系列作品《兵·泣》中,他展现了触目惊心的机枪剖面,其中枪的内部机械构造用色彩明艳的人类器官来代替。这些器官和组织以极端写实主义的风格呈现,参考的是医学摄影插图。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机枪内部构成和宋舟在画作中所描绘的武器结构迥然不同,而且,我们明确地意识到这是美国m16机枪——一个效率超群的杀戮机器。事实上,m16足以切碎人体器官造成严重伤害乃至死亡,甚至无需考虑持枪者的技术水平。周松对于当代屠戮技术的视觉批判是极其有力的,因为他独到地选用了极端写实主义的绘画技法。我们很容易地将其与诺·斯凯林(Noah Scalin)——一位在2015年同样聚焦这一主题并创作出用人体器官聚合成武器形状的作品的美国艺术家做对比。在他的雕塑中有很多的AK-47——那是由米哈伊尔·卡拉什尼科夫

(Mikhail Kalashnikov)为捍卫和扩大苏联政权影响而开发出来的在全球范围内最被广泛使用的武器。在斯凯林和周松的作品中,机枪的特殊构成物的选择对于屠戮机械的视觉批判不可不说是含义深远的。

在《暗意识》中,周松对现代技术的批判又迈进了一大步。这件作品代表着他对电脑科技迅猛发展带给人类的影响的思考,尤其是对人工智能迅速发展的时代人类意识之隐约巨变的思考。《暗意识》阐明了人类与人工智能间的相互关系——一种在未来将愈发不可分割的亲密关系。在周松充满质疑形象的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焦虑,象征着对当前人工智能的含义和影响的不安,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人类面对的未来是令人忧虑的。在即将到来的“美丽新世界”,有人预言科技将创造出可以有思想意识的无生命机器,而“具有思想意识”向来被认为是人类有别其他物种的本质所在,这就对人类意识的科学研究提出了新的紧迫要求。那些曾被认为是哲学领域的问题,如作为人类我们如何理解自身以及周遭世界、意识与大脑间的区别、理性的机制等,诸如此类,我们都可以从周松的《暗意识》中获得启发。

与纯科幻小说相反的形而上学的思辨,是周松的作品《新创世纪》背后的创作动机。在这个对未来远景更进一步的研究中,科技或新物理学颠覆了古典形而上学的探索呈现出一种愿景,在那里,荒凉的反乌托邦创造者不再是人类,而是被赋予了科学家们所谓“智能”的人工制造的机器。在周松的想象中,这个美丽新世界是一个已经耗尽并取代了人类思想和创造力的世界。人性关于欲望、意志和情感等的内在体验,那些代表着人类创造力的经验碎片,已经被应用科学消灭了。

周松对反乌托邦世界的视觉预测创造和构建在独立于人类控制外的所谓有思想的机器——它恰恰暗示着我们所熟知的生活是不能被物理秩序代替的。然而,作为宇宙的秩序——它的周期性运动却为生命的存在创造了条件。物理定律除了被人类用来解释从行星运动到人类自我认知的种种一切外,它还能为人工智能创造条件,是人类乐于借此去征服各种未知领域的方法论。周松作品中,带有行星体图像的旋转锯片是对天体物理学运动的隐喻性陈述,其与人类意识的密切联系从古代一直延伸至今。他向我们揭示了,正是通过宇宙意识,人类才了解了自身,了解了究竟为何吾等生而为人。

周松的视觉艺术历程充分展现了他探索世界的雄心壮志。他的作品除了涉及人们所感知的种种事物之外在表现,还囊括了事物本身的内在意义。于后者,他转求于科学和形而上学。与此同时,应用科学或者说物理学本身作为他的理论基础却受到了批判性的评价。恰如人类发展与应用科学的对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