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美术馆

    浙江美术馆坐落于杭州市南山路西子湖畔,毗邻万松岭,占地面积35000平方米,建筑面积32000平方米。拥有各种规格的展厅14个,其中恒温恒湿展厅6个,展厅面积9000平方米,库房区面积3000平方米。另有中央大厅、天光长廊、国际学术报告厅、多功能厅、鉴赏厅、贵宾室、美术图书文献中心、儿童美术天地、美术书店、美术材料用品商店、咖啡吧等多种配套设施。主要职能是代表国家承担美术作品和美术文献的展览、陈列、征集、收藏,并利用美术和美术馆资源开展学术研究、教育推广、对外交流和公共文化服务。

    浙江美术馆2009年8月正式向公众开放,自开馆以来,一直坚持“重在当代、兼顾历史,立足浙江、面向世界”的立馆方向和“公共性、多元性、开放性”的学术宗旨,以“中国风”作为自己的风格追求,成功举办了“浙江历史文化重大题材美术作品大展”“神州国光——黄宾虹艺术展”“米罗作品展”、“煌煌大观——敦煌艺术展”“东西贯中——吴冠中艺术回顾大展”“杭州·中国画双年展”“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等一大批优秀展览,并围绕浙江近现代美术史展开一系列学术研究计划,在国内外产生重要影响。2009年,成为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首批会员馆,2011年,成为国际现当代美术馆协会成员馆。2015年,成为国家重点美术馆。

    目前,浙江美术馆每年举办各类展览50个左右,公共教育活动近300场次,已成为大众享受公共文化服务的重要场所。在浙江美术馆,观众不仅可以免费看展,还可以听讲座、看话剧、参加教育工作坊、欣赏艺术电影、和艺术家一起创作艺术作品,免费参与各类公共教育项目,尽享公益性文化机构所提供的高品质艺术生活。

    浙江美术馆重点收藏和展览反映浙江美术发展历程,特别是近现代浙江籍和在浙江有重要美术活动的美术家作品、文物、文献。早在2004年底,浙江美术馆的藏品征集在美术馆工程建设之初就已启动。省委、省政府十分重视浙江美术馆藏品建设,专门成立美术藏品征集管委会,设立每年1000万元的藏品征集专项资金,制定出台《浙江省美术藏品征集管理办法》,为美术馆藏品征集提供了经费、机构和制度的保证。几年来,浙江美术馆的藏品建设取得显著成效。通过采取捐赠奖励、协商征购、组织创作活动、拍卖购买、寄存代管等多种征集手段,多渠道征集藏品,已经形成了较成熟的征集收藏体系,藏品逐年增加,成果累累,目前已拥有近2万件不同种类的美术藏品。

    作为一座年轻的美术馆,浙江美术馆正逐步建立起反映当代美术发展水平和浙江美术大省建设的美术藏品、展览陈列、学术研究、审美教育体系和文化服务体系,成为传播人类文明,弘扬先进文化、塑造人文精神的重要场所和全国重要的美术场馆。

窗边絮语

鲍宁肖像  水彩  37.5cm×27.5cm  1957.jpg

鲍宁肖像  水彩  37.5cm×27.5cm  1957

我新居的窗前是一排修竹,透过稀疏的竹叶,是一抹黛色的远山。山顶挺立的一株大树宛如一座宝塔。静心宁神之间,那图像竟会幻化成宝石山和保俶塔的剪影,而我,则是站在了卫生干校八幢的阳台上,刘航与我并肩伫立,听我唠叨,伴我遐想。

“卫生干校”这名称早已鲜为人知,但它之于我,却是心灵深处的一块净土。那里,有许多人生滋味供我反刍,有许多记忆碎片任我捡拾。

刘航,你记得吗?六十年代初,我们分到了一间小屋,地处保俶路西侧,宝石新村的对面。现在属宝石一弄,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桃源新村”。那时候,我们穿过巷边的一堵崖壁,沿着盘山小路拾阶而上,每隔二三十米的平坡上就砌有一座平房或楼房,均为砖木结构,西式造型。据说,这栖霞岭的余脉、葛岭的一角,曾是与世隔绝的麻风病院的小天地。又据说,解放后,这里办起了培养卫生人才的干部学校。再后来,就只留下了“卫生干校”的地名,所有楼房又成了省级机关的干部宿舍。

我们所住的八幢位居半山腰,是座四开间的二层楼房,屋顶还有五间开着天窗的小阁楼。你那学音乐的堂侄曾在那里借宿。这幢楼里住着十来户省委各部门的干部、职工。

那间五六平米的小屋就面对着二楼的楼梯口。有一天,你独自在房里生煤炉,因通风不畅,煤气中毒,亏得我正巧回家才逃过一劫。你说,你命大,每每遇险,都会挺过。譬如,刚参军,美国罐头割破了脚背,拖着肿痛的脚行军也没掉队。学习马术时染上了伤寒,也熬过来了。操炮时遇到膛炸,结果有惊无险……你啊,虽不算命运多舛,也真是事故不断,还说得那么轻松。

后来我们搬进了朝南的十几平米的大间。一米多宽的阳台连通着四个开间的四户人家,形成了一个“一”字形的大杂院。关起房门是各家,打开房门是一家。这全木结构的大阳台是公共的多功能厅和孩子们的乐园。凭栏远眺,是隽秀的宝石山和保俶塔;俯瞰,是崖边的杂草丛林;纳凉取暖、交流嬉戏全在这里。你这位喜欢拍照画画的刘叔叔自然而然地成了孩子们缠绕的中心。久而久之,才读小学的小红画出了像模像样的素描头像;才上初中的阿勤从倾慕到热爱,开掘出自我的艺术潜质,走上了与艺术有关的人生道路。当然,他们不只是你艺术创作的受众,也是你艺术创作的小伙伴。不是吗?在你的摄影作品《葛岭初雪》里,孩子们成了画中人,为你的作品注入了灵气。

从八幢往上走,穿过九幢前往后山,道路开始分岔。一条是下坡,通向体育场路、曙光路;一条是上坡,一直通向初阳台、黄龙洞。说是路,其实也只是人们从乱石翻滚、杂草丛生的山坡上双脚走出来的通道。有一阵子,你每天黎明即起,背着相机,摸黑上路。翻山越岭登上初阳台,去迎接旭日东升,去追逐太阳的光影。这才有了后来朝霞满天的水彩,有了红日出东方,霞光映塔影的摄影作品。我赞赏你的执着和韧性。

那时候,我们都一心扑在工作上,脑子里装满了“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好长一段时间我是常住学校,以校为家。你不曾有过一句怨言,不曾有过半点异议。我虽然也不曾有过什么表白 ,但对你的理解和支持一直由衷感激。

又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头痛难以入睡,你虽然也很困乏,但还是不停地为我轻揉太阳穴,送我入梦乡。这份温存是你留给我的遗产,一直在心中珍藏。

1965年你去搞“社教”,担子重,压力大,生活又艰苦,常常熬夜之后又失眠。烟酒不沾的你竟学会了吸烟。“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你们应召回原单位。很快,你就把烟戒了。或吸、或戒,都不用我的干预,因为你是有理性的人。

一开始,我们以为那是一场保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战斗,不能做逍遥派,应积极投入。但越往后越令人费解。为什么所有的权威都冠以“反动”,所有的名著都视为“毒草”?你一气之下,劈掉了心爱的木刻板做了只碗橱。

在常人面前你总是温文尔雅、轻声慢语,不失礼仪,怎么听说竟然会与军宣队代表发生冲突,而且怒火冲天摔了茶杯?我佩服你的正直与血性。

由此想到你的另一面。我在杭大读书时,学校用火烧烟熏的方法消灭蚊虫,全校弥漫在浓烈的烟雾里。正在生病的陈坚同志无处“逃生”苦恼不已。我突发异想,擅自把他送到了我们家里就返回了学校。那时既无电话,更无手机。等你下班开门进屋猛见一陌生男子,那惊诧不言而喻。事后,对于我的莽撞,你不曾有过一点责怪。我赞美你的善良与坦荡。

西湖雪  水彩  38cm×52cm  1980.jpg

“四人帮”粉碎了,科学文化事业迎来了春天,你和你的伙伴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连我这局外人也能感受到你们美术出版社和谐温馨、激情洋溢的气象。《西湖神话故事》出版了,《飘》冲破非议问世了。你也开始重拾画笔,去追回十年中流逝的时光。速写本、照相机又成了你的挚友和侣伴。

出差是辛苦的,但你却像蜜蜂飞进花丛,辛勤采蜜。你乘车去安吉,一踏上递铺的土地,村落、田野、放牧、耕作、砍柴、洗衣……各色图景就出现在你的画夹里。一次浙南行,一路未停笔,图文并茂地记满了一大本,连采访对象夏成双连环画的样稿也在旅途拟定。从安吉递铺返杭,车过黄湖镇,在停车休息五分钟的刹那间,见有农民正在造新屋,你就用钢笔把它定格于你的速写本里。我赞赏你的勤奋与敬业。

有些人出国访问,也就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而已。你可不然,出访前查信息,看资料,做足功课;访问期间,透过车窗抢镜头,坐下开会忙速写,分秒必争。回国后,绘画撰文忙个不停。我敬佩你的兢兢业业、不辱使命。

记得有一次境外友人送给你一瓶洋酒,你不假思索地拿到单位。外国友人送给你不少画册,你如数交给了“人美”资料室。我赞赏你的公私分明、廉洁自律。

你瞧,我一口气说了你这么多“好”,难道你就没有过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曾有人愤愤地说:“没见过这样的领导,上次会上讲过的话,这次会上却矢口否认!”更有人不屑地说:“这人品质很差,承诺过的事竟会不认账”。刘航,你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是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后来,反倒是传话的人给予我安慰和解释:当你病发后,他们都冰释前嫌,认为那些表现都是前兆,因为遗忘是疾病的最早症状,可见你的病史远非起于五十六岁。

五十六岁,那是你完全进入朦胧世界的起点。在此之前,你虽然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风和浪的历练,但流年似水,五十六年不过是时间长河里浪头翻滚的一瞬间。

可是,我又想:生命的价值并不该以岁月的长短来掂量,只要燃烧过,只要她闪过光;哪怕只有萤火那般微弱,只有闪电那样短暂。虽然你未实现你的梦想,没达到所期望的辉煌,但你努力过了,在艺术园圃里萌生过几片绿叶,绽放过几枚花瓣。这就够了。

还应该告慰你的是在张浩、马锋辉、潘鸿海、曾宓、骆献跃、斯舜威、应金飞、孔国桥、周崇涨、徐明慧、陈纬、刘颖、胡超等诸多朋友的悉心关怀和鼎力帮助下,你的几百幅作品已归宿于浙江美术馆。不日,将与你第二故乡的父老乡亲见面。来之于民,还之于民,感恩社会,这应该是你的遗愿吧!

冬日的夕照转瞬消失,梦幻般的远山渐渐隐去。日出、日落、匆匆而过,匆忙得有话来不及讲。我们这辈子,最初是想交谈而没有时间,后来是有时间而难以交谈。现在呢,我只能隔山呼唤!兴许真能呼之欲出?柏拉图不是说“灵魂不灭”吗?

生命短暂,艺术长存。

明月清风不老,宝石流霞依旧。

鲍宁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