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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境·见异——沈瑞筠、卓莹双个展

经典艺术2017-06-19 17:40:55

展览城市:广州

策展人:颜勇

学术主持:皮道坚

展览时间:2017-06-18~2017-08-31

开幕时间:2017年6月18日15:00

展览地点:33当代艺术中心

地  址:广州天河区体育西路103号维多利广场A塔33楼

参展人员:沈瑞筠、卓莹

出品人:刘弈

艺术家:沈瑞筠、卓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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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境·见异——沈瑞筠、卓莹双个展

文/颜勇

量子力学告诉我们:除非进行观测,否则一切都不是确定的;但我们生活在一个确定的世界,因为观测已经发生。

薛定谔的猫(Schrödinger's Cat)既生又死。但对我们来说,在打开容器以前,它仅仅是生死未卜。非生非死不等于既生又死。蒙昧不等于淳朴。

我们打开容器,于是发现——或决定——那只猫是生或是死。但我们既无法观测到在容器被打开以前的内部状态,也无法在观测到另一种与我们眼前所见有所不同的结果。

因为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科学家对黑洞存在的设想,让我们兴奋无比。也许这恰恰展示了我们对自己对所处现实世界既定状态的不满:以某种方式穿过黑洞,我们将有可能抵达另一个平行宇宙,那里与我们目前所在的世界在总体上或在细节上将部分相似,但又存在着种种差异。

如果平行宇宙是一种语词,那么,在不同的宇宙之间,将存在着语词的“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而对这些平行宇宙的探讨,将成为一种语法研究。

就像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所提醒的那样,这种语法研究并不是指向现象,而是指向现象的“诸多可能性”。 [1]

在这个宇宙,猫已死去。在某个宇宙,猫正活着。在另一个宇宙,人们传颂的并不是猫的故事。

僭越似乎是人的本性。

索卡的恶作剧嘲讽了人文科学对自然科学的僭越。[2]但难道这场恶作剧本身,不是另一种僭越?

当科学家尚未实现承诺,带我们出离这个既定宇宙、进入另一个异境的时候,艺术家们僭越了。

沈瑞筠说,她想呈现状态与经验。她精心布置了隐秘的场域,而我们受到诱惑,步入其间。

那似乎是无人之境。花卉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小虫在花草间游移唱吟,鸟在啼,水在流。莲落蓬起,枯荣更替,万象错布,玄化无言。

但那“无人之境”本身,却是一种悖谬:我们惟有进入其间,方才感受到它的存在,而一旦如此,它已经成为“有我之境”。

佛家关于“境界(Visaya)”的思考值得引入:“自家势力所及之境土。”[3]《摄大乘论释》如是云:“诸根所行,名为境界。如是境界,意各能受,悉能分别一切法故。——各各能领受,故名各能受。”[4]

所谓“览境”,是主体带着各自的感官与记忆进入境中,领受如是境界。所谓“状态”,是主体领受到的状态。所谓“经验”,是主体的这种领受。

卓莹的艺术也在诱惑着我们。但那几乎是女巫布下的陷阱。我们深陷其中,茫然凝视着画面,它们热闹、生动,却诡异、不可解。

有些故事显然来自人类学研究的原始神话,有些似乎与艺术家自身的私密经历相关,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被蒙上了一层暗黑的调子。

我曾向卓莹打听,那些画面的典故从何而来。我想搞清楚情况。但最终发现自己唯一能搞清楚的是“不清不楚的情况”。

那是“他者之境”。我们同样带着自己的感官与记忆,发现了一个与既定的、已知的现实有异的世界。我们不断地根据自己的想象,试图还原这个世界的“真实”意义。但我们仅仅是在建构“他者”。

如是境界,意莫能受,徒能分别诸种法故。——各各见他者,各各莫能领受,故名各“见异”。

女巫匿藏在暗黑的角落,嘲讽地观看着我们的观看。

自然在时空中衍动,故事在时空中变易。有限的我们,总是不得不在确定的空间中体验时间,在确定的时间中观看空间。一切关于时空的呈现与解读,原本只是一种永远无法回到现场的事后反思。

但在“览境”与“见异”中,在体验与观看中,某种类似于德里达(Jacques Derrida)所说的“延异(différance)”的东西,正在发生。差异(difference)与延宕(deferral)这对最不可捕捉的连体儿竟被艺术家捕获了。

僭越的当代艺术家是幸运的。艺术已经发展到时间与空间有可能互相渗透的程度。视频或视频装置轻易地将一种独立的时间形式引入了空间艺术。沈瑞筠可以自信地还原一种互联的、模糊的、具有多重意义的湿地状态并诱发观者的体验,而卓莹可以恶作剧地并置四个独立的、在循环中变异的、寓意晦涩的剧场表演并暗拒观者的解读。

就在这个宇宙,在艺术家创造的世界中,我们看到了既生又死的猫。在延异中,我们逃离定局,从蒙昧进入了淳朴。

我们进入了艺术,在不确定的异境中不断地重新观测。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我们在观测花卉的生长,但花卉正在生长中试探着我们。我们在观测实验室中的魔法,但我们正在被实验。在异境中,必定存在着与我们有观/关的东西(ce qui nous regarde)[5]。

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说,“一切游戏活动都是一种被游戏过程(alles Spielen ist ein Gespieltwerden)。”[6]游戏演构了游戏者的存在。

形象在复杂的时空关系中延宕、变异,而我们本身就是这样的形象。语词在遵循着新生的语法关系中拆分、重组,而我们本身就是这样的语词。异境演构了览境者与见异者的存在。

如果要追问这种演构的意义,也许就在于我们对“诸多可能性”的渴望。在尘埃落定的世界,在我们的身上,那种妄想僭越的本性竟然尚未彻底沉殁。

览境会生异,见异要思迁。

注释:

[1]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韩林合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77页。

[2]1996年,物理学家艾伦·索卡(Alan Sokal)在文化研究杂志《社会文本》(Social Text)发表伪科学论文《跨界:通往量子重力的转换诠释学》(Transgressing the Boundaries: Toward a Transformative Hermeneutics of Quantum Gravity),同日在另一期刊《通用语言》(Lingua Franca)中宣布该文纯属恶搞。

[3]丁福保《佛学大辞典》,台北:华藏凈宗学会,2010年,第2489页。

[4]玄奘译《攝大乘論釋》卷四,见《大正原版大藏经》,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83年影印本,册三一,瑜伽部第1597册,第340页。

[5]此表述借自阅乔治·迪迪-于贝尔曼《看见与被看》,吴泓缈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页。

[6]伽达默尔《诠释学I》,洪汉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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