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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仁发(传)饰马图
镜心 设色绢本
出版:《国华》第53编,第636号,第11册,第319页,国华社,昭和18年(1943)出版。
说明:浅野侯爵旧藏。
REN RENFA HORSE
Mounted; ink and color on silk
36×32 cm. 14 1/8×12 5/8 in. 约1.0平尺
RMB: 1,600,000-2,600,000
《国华》出版物书影 1943年11月刊
注:目录及说明为浅野侯爵收藏,作者传为任仁发。
中国雕刻或绘画中,名马良驹的形象从汉代就开始出现了。到了唐代和元代,因为开通了与名马原产地西方国家的交通,画马的风气尤甚,且成了王公贵族的赏玩对象。专门画马的名画家人才辈出。唐代的曹霸、韩干,元代的赵子昂、任月山、何澄等人便是其中的代表画家。唐代画马的作品真迹基本未能传之于后世,仅能通过少有的石刻石雕来考察。宋元的作品真迹屡被发掘。而且根据现存的真迹考察,可大致将画马的形式分为两类,一类是原野上放牧的马群的群体画像,另一类是美化装饰的牵马的肖像画。后者的数量较为多见。且作为马的肖像可以说后者的形式更加正统。
各部分马具的名称(以《饰马图》为例)
《饰马图》绘一匹骏马整装待发。各部位比例适当。以极细的线条勾勒出马的外轮廓,再用墨色反复渲染。以墨色深浅变化表现马匹的骨骼和肌肉结构的透视关系。胸部、臀部浑圆有力,皮毛乌黑油亮,目光有神,彰显体格精壮,神骏无比的高贵气质。马匹的头、颈、尾椎处饰三朵红缨。红缨中间大面积朱红涂抹,边缘用极淡的墨色渲染,表现红缨柔软蓬松的质感。红缨上用白、蓝圆珠连缀装饰。白色或为珍珠,蓝色或为青金或绿松石。马头部饰蓝色颊带、用金线描绘的圆形镳、白色缰绳。马身上有红、白搭配的马鞍。圆形的鞍桥,鞍桥边用石绿绘宽条带。鞍桥前侧面两条线状金线。两条金线间以朱红为地,上面绘有类似木纹或河阳当阳峪窑搅胎、搅釉的纹样。藏青色(可能也是蓝色)圆形障泥,障泥上垂着马镫。马鞍下面垫着红色方形鞍鞯。鞍鞯为多块拼接形式。断续的短线表现针角。鞍鞯下摆用金线绘鱼鳞纹,最后用珍珠点缀。尾椎处还有紫白相间的绒毛编制物。
《饰马图》(左)与任仁发《九马图》(中)、任贤佐《人马图轴》(右)胡须、马蹄的细节比较
《饰马图》出版于《国华》1943年11月刊。目录中明确标注此图为浅野长勋旧藏。英文说明处还标注此画作者传为任仁发。浅野长勋为浅野氏宗家第13代当主。从一位·勋一等·侯爵。日本江户时代末期至昭和时代初期的大名、政治家、外交官、实业家、社会事业家。并且此画的作者一直被认为是任仁发。任仁发在鞍马画创作中,在借鉴传承韩干、李公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他对用线的要求极高。在处理线和面的关系中,追求“以简驭繁”的审美哲学。他用最简单的绘画语言勾勒物像、神情,在高度概括、精准入微的线条中得到生动与传神。在《饰马图》中,用线的质量主要表现在毛发、马蹄、胡须等极其细节之处。勾勒马蹄的线细若游丝,于若有若无间。再用侧锋墨淡轻扫,形成斧劈皴状有质感和光影轮廓的皴染。同时重视骨法且需要有严密的实物写照的态度。躯干部位的线条圆转活脱,松透灵动,与马的颜色融为一体。用院体画风细腻的笔触极其严明得描绘马的骨骼和姿态,很好的传达了物像的“真”。公认的任仁发所绘鞍马题材的真迹主要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二马图》卷和《人马图》轴、纳尔逊博物馆藏《九马图》卷、克里夫兰美术馆藏《人马图》卷(也称《三骏图》)、私人藏《五王醉归图》卷等。《饰马图》据传是任月山的真迹。虽然因为画上无款印,这种说法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若是观察元代与任仁发相同的院画的画法以及任仁发存世的零星真迹,此画家精致细腻的画技亦可比肩任月山。这幅可称得上是鞍马题材绘画中值得瞩目的佳作。
任仁发对后世的人马题材绘画也深有影响。据史料记载任仁发之子任贤能、任贤佐,孙辈任伯温在绘画方面也有较高的造诣。任贤能因父亲的提携在泰定二年任秘书监辨。验书画直长,黄玠在《送任子昭北上》诗中还说过:“龙江公子少年日,乃翁携之与游遨。翰墨之余及丹青,譬如鲁削非凡刀。”任贤佐为任仁发第三个儿子。擅画人物和马,尤以鞍马出名。承袭父风。传世作品有故宫博物院藏《人马图》、《三骏图》等。《三骏图》中尖尖的外耳廓、马蹄的渲染、嘴边胡须的表现,都深得任氏家法。
左:《饰马图》中靛蓝色颊带
中:元 刘贯道《元世祖出猎图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右:《饰马图》中靛蓝色障泥
此幅《饰马图》应该是某匹特定的马的肖像画。马具上的装饰极为奢华,可能是接受某个王公贵族要求而画的他的爱驹的肖像,并且经过了精心的打扮。元代开始,蓝色的地位才逐渐提高。在台北故宫所藏刘贯道《元世祖出猎图轴》上,绘有一位妇人形象,或为元世祖的妃嫔。此妇人所骑马匹的辔头所用颊带、障泥均为蓝色。世祖所骑马匹有的障泥为蓝色,上面有云纹装饰。个别随从所骑马匹有的颊带为蓝色。1988年在景德镇珠山北麓风景路发现元代瓷器遗存,不仅有各类元青花,还有蓝地白龙纹盖罐和砚盒、卵白釉高足碗等,皆以五爪龙为饰。刘新园先生认为:“这批瓷器应为元文宗时期(1328-1332)的官窑产品,受当时的浮梁磁局管辖,承担宫廷下派的烧造任务,供宫廷使用。此类宫廷用瓷的出土,真实反映了元代皇室对蓝色的崇尚。”这也从另一面进一步证实了以上推断,《饰马图》中所绘马匹极可能是皇室专用,有着尊贵的地位。
《饰马图》与《元世祖出猎图轴》马尾部的垂饰物(左、中)
元 景德镇窑蓝釉白龙纹盘(右)
《饰马图》中所绘的马具,也有着典型的元代风格。元代马鞍表面一般用皮革蒙覆,鞍桥为圆形。蒙覆的皮革在两侧呈斧形或圆形下垂,并覆盖于障泥之上。障泥下为方形鞍鞯,宽而短,下摆不超过障泥。鞍前为一条胸带,胸带上挂红缨。鞍后有鞧带,鞧带不再流行钉金属饰件。辔头上的镳仍是圆环,颊带、鼻带处饰红缨。明代马具和元代变化不大,原来元代宽短的鞍鞯变的长而窄,衬在障泥的后部,长度超过障泥。鞍桥也不再是拱形,而是中间开了一个豁口。颊带与鼻带间,新增加了一条斜攀的小带。在颜色的搭配上,元代马具的色彩更丰富,颜色浓烈,对比鲜明。这与草原游牧民族的审美关系密切。到了明代马具颜色略显单调,以红黑为主。
《饰马图》与开封喻浩墓道明代重修时所雕鞍马比较:
《饰马图》与明代标准辔头相比校,明代多了一条斜攀的小带(编号1)
元代拱形鞍桥与明代鞍桥上的豁口(编号2)
元代鞍鞯宽而短,明代鞍鞯长而窄,且在马鞍后部(编号3)
此幅《饰马图》风格细腻入微,对马的骨、气、神、韵都拿捏的十分到位。细节处处理的十分到位精致,布局构思严谨巧妙,马饰繁复华丽,深谙宫廷院画之精髓,贵气十足,或为元代宫廷王侯贵胄自用马,绢、色、笔、墨具是宋元用度,韵味高古,深得李公麟《五马图》之神髓。又来源自日本皇族家藏,出版、传承明晰,是难得的画马佳作。
(图片来源北京保利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