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海丝

Eva Hesse

1936年出生于德国的美国艺术家，创作于六十年代，是第一位将极简主义艺术推进到后极简主义的艺术家。她的作品中常带有一丝冷静的残忍风格。她善于用胶漆、玻璃纤维等柔软性材料，以对抗男性的强硬。1970年死于脑癌。

Sans II, 1968 Fiberglass and polyester resin 96.5 × 218.4 × 15.6 cm

“偶尔你该对这个世界说‘去他妈的’。”

这句话出自索尔·勒维特写给伊娃·海丝（Eva Hesse）的回信，每个看到的人都会在刹那间感觉被击中了内心。因为在生活中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也许总会被各样的牵绊、阻塞。

1965年，伊娃·海丝历了一段自我怀疑的时期，遇到创作瓶颈。她沮丧地将自己的困境告诉了好友。几周后，勒维特以这句话回复了她。

Eva Hesse, No title, 1960

No title, 1965 Ink on paper 21 × 29.5 cm

如果你是初次看见伊娃·海丝的作品，没看过她的简历，也许会认为她尚在人世间——因为就作品而言，跟现在这个时代丝毫不脱节，而且还影响着一代青年艺术家。比如盐田千春。

伊娃·海丝与后极简主义关系密切，她的自然主义、有机的雕塑形式，其实是一种反对60年代格子几何的极简主义雕塑的行为。通过使用极简主义的艺术观点，例如使用重复的方式，结合生动的、有机的雕塑形式，使得伊娃·海丝的作品可以同时叙述个人身份存在与性别的问题。伊娃·海丝与男性艺术家共同推动着后极简主义艺术——一个男性主宰的艺术运动时刻。

Eva Hesse, “Ennead” (1966), Acrylic, papier mâché, plastic, plywood, & string, 96 x 39 x 17 inches

后来伊娃·海丝被称为女性主义艺术运动的先驱，虽然她并没有在自己的作品中表明这种政治立场，但她是第一位开启这个艺术方向的艺术家。众多女性主义史学家提出，伊娃·海丝的作品非常成功的指出了女性主义的问题的同时，又巧妙地避免了直接的政治讨论。

敏感、简练，线的指向明晰果断不犹豫，带有一丝死亡的气息，似乎很脆弱，又似乎很强硬。伊娃·海丝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即是如此，这显然是由一颗有自由神奇思想的心灵所创造出来的。她还相当擅长把编织艺术溶入一般的雕塑程序里面，这种发扬表现女性艺术的技法，让她在日益高涨的女权主义中适得其所。

“Repetition Nineteen III” (1968)

时代背景

60年代兴起的极限主义，是一种非写实绘画与雕塑，其理念在降低艺术家自身的情感表现，而朝单纯、逻辑方向选择发展的艺术思潮。伊娃·海丝是其中颇具特点的一位女性艺术家,她善用胶漆、化纤玻璃等工业原料，其作品中带有一丝冷静的残忍。

Eva Hesse with Joseph Albers in Yale, 1958.

而后极限艺术的风格是：完全无传统雕塑的台座；无个性的呈现；观众的身体置身于场所中，主动去感知极限艺术；剧场性与时间性的艺术；呈现出作者已死，观者已生的理念。强调的是极端的理解中不寻常的意义，即没有作者强加给观众的意义，完全可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感受在观者自身。

在伊娃·海丝看来，一件构思好的艺术作品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她主张完全即兴未知的创作过程。她曾说：“走极端总要比创造一些普通的、平凡的、标准尺寸的东西有趣得多。”因此各种不稳定的、有机的、在时间和空间中不断变化的材料就成了她的首选。

Untitled, 1963 Ink, gouache, crayon and graphite on paper 57.2 × 72.4 cm

No title, 1965 Ink and gouache on paper 48.9 × 64.1 cm

Tomorrow's Apples enamel, gouache, board, mixed media 1965

各种流体的软质的材料，如树脂、乳胶和粗细棉布，通过她亲手进行的包裹、捆绑和缝纫，呈现出一种层层叠叠的木乃伊式的硬化过程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死亡意象。对于她而言，艺术作品的最终形式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它的形成过程，过程本身才是全部意义之所在。

Eva Hesse Studiowork 1969, courtesy of the Estate of Eva Hess

Eva Hesse Studiowork, 1968, courtesy of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Art Museum and Pacific Film Archive, gift of Helen Hesse Charash, 1979

Untitled drawing, 1967-68, graphite and ink

Eva Hesse in 1968

成长环境

伊娃·海丝，1936年生于德国的一个犹太家庭，命运比较波荡，这在很大程度影响了她的世界观和创作。1939年，她侥幸没有被送进集中营，那时两岁的她和姐姐一起逃到了阿姆斯特丹。在孤儿院待了两个月后，父母找到她们，并把她们带到了纽约。可是不久以后，她的父母就离婚了。1946，海丝的母亲自杀。早年经历的亲密、遗弃的遭遇给她带来了严重的恐惧和忧郁，也让她在自己的艺术中不断地表现着自己的形象。

Untitled, 1956 Oil on canvas 71.2 × 101.6 cm

伊娃·海丝年轻时并没有特别的美术天份，她开始雕塑创作是在她和雕塑家丈夫结婚以后，她从丈夫那学习了一些雕塑的技巧，从此才绽放出在艺术领域的光芒。

1962年海丝与雕塑家Tom Doyle结婚并移居德国，Tom Doyle从企业家、收藏家Arnhard Scheidt手中买下了一个艺术家驻地。一年后海丝与Doyle离婚，之后开始在一个废弃的纺织工坊工作。海丝的工作空间仍然保留着旧工厂的材料和工具，这些废弃的机器场景给海丝后来的机械主义素描与绘画带来灵感。

Eva Hesse with her husband, sculptor Tom Doyle, on the roof of her loft on Lower 5th Avenue, New York, 1962.

Untitled or Not Yet, 1966 Cotton, plastic, paper, lead, and string 180.3 × 39.4 × 21 cm

海丝并不希望回到德国，但是在这段时间海丝开始使用她所工作的这间旧工厂的废弃材料制作雕塑，她的第一件作品Ring Around Arosie使用一种特别的布料组成的绳子以及电线、纤维板制成。这一年在德国的创作是海丝艺术生涯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她开始持续的创作雕塑作品，这些成为海瑟后来的代表类型作品。她于1965年回到纽约，开始使用代表她作品特点的材料创作：乳胶、玻璃钢以及塑料。

No title, 1969-1970 Latex, rope, string, and wire

从她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出，海瑟的这种俐落手法冷浚而刚强，和我们身处都市丛林、冷漠人心，相互呼应；在作品中伸出的那条线，又把我们这些漠不关心外在事物的现代人拉了一把，拉入画框裡，拉入了现实的社会中，经由这条线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感受她满满的艺术气息。

No title, 1970 Fiberglass, polyester resin, wire-mesh, latex cloth, wire

耀眼却短暂的一生

烟火虽美却转瞬即逝，海丝的艺术生涯就如同绚丽的烟火，耀眼却短暂。1970年海丝患脑瘤去世，年仅33岁。因她做雕塑创作时使用胶漆、化纤玻璃等工业材料，未采用隔离保护自己而离开。

在她离开两年后，古根海姆博物馆为她举办了回顾展。工作人员把她的部分作品陈列在工作室里，出售给想念她的朋友和喜爱想要收藏的人们，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纪念她。

Metonnomic lrregularity 1966

Seven Poles 1970 Wire and fiberglass

Accession Ⅲ 1968 steel and rubber tubing

Expanded Expansion

Eva Hesse in 1966

延伸阅读：

索尔·勒维特写给伊娃·海丝的信

《放手去做：关于摒弃自我怀疑，克服创作瓶颈，成为艺术家的建议》

亲爱的伊娃

从你给我写信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当时你当时心理状态(尽管我对此表示怀疑)。你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分分钟都在恨自己。别再这样了!学会偶尔对世界说“去你妈的！”。你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停止思量担忧，谨小慎微，迟钝怀疑，害怕伤心，妄想找到捷径解脱，不要挣扎攫取，困惑迷失，抓耳挠腮，不要嘟嘟囔囔，笨手笨脚，嘟哝抱怨，低声下气，跌跌撞撞，不要麻木不仁，怨声载道，投机取巧，跌跌撞撞。呻吟抱怨，乱作一团，挖苦哀叹，临阵磨枪，不要挑挑拣拣，吹毛求疵，不要说长道短，浪费时间，多管闲事，招摇撞骗，不要博人眼球，互相指责，不要久久等待，徘徊不前，怒目相对，互相利用，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不要再折磨你自己，就此打住吧！去做就行！

从你的描述及我对你以前创作和能力的了解，你正在做的创作听起来很不错，“画画——清晰——但像机器一样疯狂，更宏大，更大胆……真是毫无意义。”这真的挺好的，做到“真是毫无意义”很棒。要再多些，要变得更无意义，更多的疯狂，更多的机器，更多的胸部，器官，女人，无论什么——去创作更多毫无意义的东西吧。

试着去触动你内心深处的东西，就像你说的“古怪幽默”。真的“你”属于你内心最隐秘的部分。不要担心是不是很酷，做你自己的不酷就好。创造属于你的，你自己的世界。如果你害怕，就让这种心理为你所用——画出你的恐惧和焦虑。

还有就是，不要再操心那些深奥的事了，比如你信里写的“决定一个目标和生活方式，坚持不懈地接近甚至一些不可能的结果，甚至是想象中的结果。”你必须习惯做一个愚钝、不乱想、放空自己的人。然后你才能谈到“做”。

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做的创作也非常好，即使你在折磨自己。试着做一些糟糕的创作——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看看会发生什么，但主要是先放松，让一切都见鬼去吧！——你对这个世界没啥负责——你只对你的创作负责——所以去做吧。

不要认为你的作品必须符合任何先入之见的想法或风格。它可以是你想要做的任何形式。但如果停止创作能让你觉得生活会变得更好受些，那就停掉。不要折磨自己。然而我认为当创作深深地扎根于你内心的时候，那么你最好放手去做。

不管怎么说，我似乎多多少少能理解你的想法，因为我经常经历类似的过程。我对自己的创作有一个“痛苦的重新评估”，并尽可能地改变每件事——讨厌我做过的每件事，并试图做一些完全不同、更好的事情。

也许这种过程对我来说是必要的，推动我不断前进。是那种我能做得比我刚才那坨屎做得更好的感觉。也许你需要让痛苦来帮你完成正在做的事情，或许它会激励你做得更好。但我知道这非常痛苦。如果你有信心去做这些事情，而不是去想它，那就更好了。你不能离开“世界”和“艺术”，同样不能放弃疼惜自我。

我知道你(或任何一个人)的创作精力都有限，剩下的时间留给你思考。但是，当你正在创作或之前，你必须清空你的大脑，专注于你正在做的事情。然后你做了，它就完成了，就是这样。一段时间后，你可以看到一些比其他更好，同时你也可以看到接下来的方向怎么走。我相信所有这些你都了解。

你还必须知道，你不必为你的创作做解释——甚至对自己也没必要。总之，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创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它，之后面对这些作品的人还是你自己，不是我。你也必须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知道你可以。所以，试试你能做的最离谱的事情——震惊自己。你有能力做任何事情。

我想看看你的作品，那只能等到8，9月份了。我在露西家里看过汤姆的一些新作的照片。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些形式更严谨的:更简单的作品。我想他以后会发更多照片给我的，让我知道展览进展如何之类的。自从你上次走了之后，我的作品变了，现在好多了。我将在5月4日至29日在丹尼尔斯画廊17 E 64街(埃默里奇曾在那里)举办一场展览，我希望你们能来。

非常爱你们的

索尔

A detail of LeWitt’s letter to Hesse

（图片来源于库艺术KU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