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 太平景象
庚辰(1940年)作
立轴 设色纸本
125×54.5cm
题识:
庚辰秋八月,敬造普贤菩萨一区于青城山中。大千居士张爰。
阿僧祗品偈。以此诸尘数诸刹,一尘十万不可说,尔劫称赞一普贤,无能尽其功德量。
钤印:张爰、三千大千
鉴藏印:盉盦所藏、耿实秋鉴赏
画佛像人物,不一定与画家本人的宗教信仰有关,更重要的是画家对宗教和绘画传统的认识,张大千虽出生于天主教家庭,但佛缘深厚,二十岁时曾在松江禅定寺出家为僧,经过百天,被迫结束短暂的佛徒生涯,但此期间,听经说法,为他奠定了佛学的根基识见,而“大千”的法号成为其终生的艺名。大千绘佛教人物,不仅仅追求形式和技法表现,而自有其宗教基础和对佛学的领悟。
是幅《太平景象》为张大千敬写普贤菩萨,普贤菩萨(梵文Samantabhadra),大乘佛教的四大菩萨之一,象征着理德、行德,与象征着智德、正德的文殊菩萨相对应,同为释迦牟尼佛的左、右胁侍;亦是“华严三圣”之一。普贤菩萨的坐骑为六牙四足白象,普贤观经曰:“六牙表六度,四足表四如意。”六度为: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四神足,是成就究竟解脱所需的四种力道:欲神足、精勤神足、心神足、观神足。普贤菩萨以象为坐骑,“普贤之学得于行,行之谨审静重莫若象,故好象。”象有大威力,其性柔顺,其色清净无染,稳重而能够负载,以象调顺,意表菩萨性善柔、有大势,恩泽众生,宏远广大。
台北故宫现藏一册《楞严廿五圆通佛像册》,此册描绘《楞严经》所载二十五位菩萨取得圆通法门的要诀。画无款印,据陈继儒、董其昌题跋,知是吴彬所绘。其中一开《普贤》,可与大千此幅《太平有象》比对观之:
左:吴彬 《画楞严廿五圆通佛像普贤》、右: 张大千《太平景象》
大千画中普贤菩萨趺坐蒲上,面相肃穆,头光如月,执卷有思,双目凝睇有神,浓鬓卷发,质感郁茂,男相特点突出;而吴彬册中,男相特点则并不突出。盖受印度犍陀罗艺术影响的男相菩萨,唐时如此。宋以来,则偏向女相。由此可知,大千追溯古人渊源,对传统用功之深,而取舍有道。
脸部对比
普贤手执法器,大千所绘为经卷,吴彬册中为如意棒,均合佛典,因为普贤菩萨的法器并不固定,只是如意棒较为常见。
手部对比
大千所绘衣褶线条,运用挺拔的铁线描、行云流水描,粗重流畅,骨力浑厚,与面容身躯形成对比映衬。
下临坡岸溪流,伫立普贤菩萨的坐骑六牙四足白象。白象以后足站立,眉目盼兮,鼻卷莲花两朵,恒以六度万行之花,敬献于普贤菩萨,庄严无上。莲花用朱砂染出,敷色浓丽,夺人目光。
后方背景中山石壁立,用竖笔斧劈,以淡墨加赭石连皴带染,现遒劲之态;普贤菩萨四围花叶颇有特色,有佛寺壁画元素。全画用线于妩媚中见出力度、粗犷中见出圆润、潇洒中见出雍容,渲染出庄严宁静的太平景象。
画面左上方,书法与画面山石融为整体,烘托气氛。以带有金石韵味的隶书题佛谒:阿僧祗品偈。另用行书录文:“以此诸尘数诸刹,一尘十万不可说,尔劫称赞一普贤,无能尽其功德量。”与全画“一花一世界”的气氛相合,亦可见大千的佛学修养和铺陈安排。
佛谒左侧另用行书题作画时间及名款,“庚辰秋八月,敬造普贤菩萨一区于青城山中”。是幅作于1940年,为大千敦煌面壁前一年,隐居青城山时所写。
此幅《太平有象》,血战吴彬,造型奇古,笔墨多变,布局亦多精心,可见佛典遗韵,又具自家经营,結合山水、人物及走獸、花卉於一幅,實为其远涉敦煌前,佛教题材中的孤品精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