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春节里,一档叫做《见字如面》的节目安静地“红”了。节目的模式很简单:一个演员,一张讲台,一封书信,纯粹而精致。 嘉宾现场朗读书信,观众聆听,这档节目就如同开出一部时光穿梭专列,大千世界,人生百味,云集至此。
很难相信,也不难相信,在这样一个喧腾躁动的年代,还有那么多人为那些纸上的片言只语深深感动。一封封书信,被一个个或激昂或温和的声音娓娓读来,那些隔着重重岁月的家国人事,也变得清晰有力、真实可亲。
匡时2017年迎春拍特设卢弼友朋信札专场,收有梁启超、罗振玉、杨度、吴宓、钱钟书、钱基博、吕碧城、溥儒、荀慧生等近现代人物六十余位,共计一百六十余通信札。
其中不乏具有很高史料价值、文物价值和书法欣赏价值的珍品。从戊戌维新及至文革前夕,时间跨度之大,人物之众多,保存之完整,实属罕见。识者当宝之。
卢弼出生于一个亦儒亦商的家庭,长兄卢靖(木斋)对他影响很大。清末,他参加过科举考试,又在书院学习,并游学日本,兼通旧学新学。他富有爱国思想,本图建功立业,但民国时期,有志莫遂。中年以后,追随长兄,以藏书、刻书为寄托。进而著书立说,成一家言。晚年藏书售尽,而所著《三国志集解》,为学术界推崇,至今享誉不衰。
卢弼在履官、隐居期间与近代各界之名流贤达、同僚友好均过从甚密,多有信函往来,其数量本应庞大,然历经文革等特殊历史时期之劫难,卢弼友朋往来之信札散失难寻,几乎罄尽,今次再现,实属难得。
钱钟书为《慎园诗选》所作序 1955年作 尺寸:26×36cm
备注:经与1961年出版之《慎园诗选》对比可知,虽在个别地方文字有所出入,但此标的是钱钟书为卢弼《慎园诗选》所作序言之原稿,是没有疑问的。文中“尝偶以七言律一章相赠,余方叹其典切,竭才欲酬答而不得。而先生叠韵再三,以至于八,出而愈奇,接而愈厉,余骇汗走僵,不敢吐一字”,所说的便是二人文字相交,见字如面的一段往事。
梁启超 致卢弼、黄炳言信札一通一纸 尺寸:24×14.5cm
备注:黄炳言与卢弼同为湖北沔阳人,1900年前后留日期间二人学的都是法律,彼时在日青年投身法律学习者众多,其中不少精英都参加了外国法学著作的翻译工作。此通信札为梁启超与二人商量奥田义人《法学通论》到底由谁完成翻译工作一事,“许下走毕此业”和“下走所有译稿亦当拉杂摧烧之可耳”句,于今天读来甚是有趣:
梁启超稍长于二人,而成名之早社会地位自不可同日而语,不知此信黄、卢二人读来,可有咄咄逼人之意?黄、卢二人之回复今日已不可见,给我们留下了遐想的空间。不过可以在此先给各位剧透的是,这黄、卢二人和梁启超后来倒是谁也没让谁,都在同一年出版了各自翻译的《法学通论》。
杨度 致张国淦信札一通一纸 尺寸:26.5×17.5cm×3
备注:魏注东即魏宸组,信中言“魏注东兄近任秘书长”,说的便是1912年4月,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后袁世凯南下就职,魏宸组就任国务院秘书长一事,魏宸组任秘书长职前后不过2月余,6月15日内阁总理唐绍仪出走,6月29日袁世凯特任陆征祥为新任国务总理,魏宸组等内阁成员便旋即辞职。杨度与张国淦当时均可算袁世凯麾下,魏宸组则为同盟会元老,此番致意约局,作为周旋于南北势力之间主张君主立宪的杨度来说,当是有所深谋。
溥儒 致卢弼信札一通二纸 尺寸:27×19cm×2
备注: 此信溥儒用笺似为章梫(号一山)用笺,看过此信,再与专场中另一件溥儒与章梫二人诗词唱和“你侬我侬”之信对照视之,或可证二人忘年之交,实属可爱。但此信中溥儒为王式通愤而“鸣冤”并“洗白”一事,则是有待商榷。王式通,既是晚清进士,官至大理院少卿;又是北洋政客,官至国务院秘书长。
民国初年,此人实为袁世凯的大秘。越清而民国,有“官瘾”而奴颜屈膝者有之,欲振兴图一番事业者亦有之,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中,“臣癖”一词却独独因王式通而起,乃至成为一个热词并被广泛施用。其实对于此事有段评价说的好,“批判王式通的人,未必全然反感“臣癖”,有些人则是借批判以遮掩自己的污秽,抑或出于嫉妒心理,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如果把“臣癖”视作一种奴才病,那么恰可分出两种人:染上了“臣癖”的人,与欲染“臣癖”而不得的人。”
吕碧城 致卢弼信札一通二纸 尺寸:24×12.5cm